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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説他知道,又帶着些自嘲的笑告訴Lou:“我答應過帶她去遙遠的地方,去看所有她未曾見過的東西,結果卻只能帶她在周圍逛逛。”
兩人去得最多的就是普勒岡的港口,從南特開車到那裏也不過就是一個鐘頭的車程。傑雯很喜歡那個地方,説小鎮最南面的一個海灣跟她在美國時去過的一個地方很像。
二○○七年的秋天,一場突如其來的大雨讓他們在那裏待了整個下午。Eli的旅行車停在一片無人的海灘上,窗外是似乎永遠都不會停歇的雨幕。他讓傑雯靠在他身上睡一會兒,她便很聽話地枕着他的胸膛,沒有睡,也不講話,他伸手環抱住她,很久都沒變過姿勢。一週之後,他們回到醫院複診,傑雯很隨便地告訴Lou,他們Pacs é了。Lou跳起來,抱住她説恭喜。但她仍舊是淡淡的,Eli也看不出特別高興。
他們很快就在那個海灣附近買了一座小房子。一時間,那棟兩層樓的建築以及門前的小花園成了傑雯生活的中心。只要身體稍好一些,她就停不下來,做了許多事情。到了第二年春天,那裏已經全然是一副小家庭的樣子,起居室裏擺着她到處蒐羅來的瓷器和小人偶,院子裏滿是長瘋了的迷迭香、瑪格麗特玫瑰、半邊蓮、金錢草、含苞待放的茉莉和各色的月季。
Lou時常帶着五歲大的女兒Cé cile(塞茜爾)過去玩,傑雯跟Cé cile混得很好,她們在一起的時候就好像兩個年紀差不多的小姑娘,在顏色鮮豔的塑料小盒裏盛上泥土,埋下各種不知名的種子,然後一臉期待地等待破土而出的新芽。
也就是那一年的五月,傑雯發現自己懷孕了,但那個意外而來的幼弱的生命只在她身體裏存在了不到七個禮拜,妊娠反應和墮胎帶來的併發症差一點要了她的命,她在手術枱和重症監護室裏待了一天一夜。
手術之後的那天夜裏,Lou看到Eli站在醫院樓下的空地上,點燃一支煙,而後任由它在指間慢慢地燃盡。她清楚地記得那一天是星期六,為期一週的微笑節即將結束,許多人聚集在離醫院不遠的廣場上慶祝,歡樂的音樂聲和不斷升騰起的焰火讓他看起來愈加孤單冰冷。
Lou想起傑雯第一次到醫院來的時候,他在手術室門外泣不成聲的樣子,傑雯曾那樣冷酷地嘲笑他:他這樣一個男人竟然也會哭。但現在,他只是沉默地站在那裏,而傑雯從麻醉中醒來,卻會説,她也曾幻想過,留着那個孩子。
這句話讓Lou不禁聯想到自己的女兒,想起Cé cile也曾是個七個禮拜的胚胎,那個時候,自己是那麼快樂,無論碰到什麼不順心的事,只要想到就快做母親了,一切都變美好了。